“林冷……你……”張文雅把身上凌亂的衣服三下五去二就整理好了,慢慢的從車廂里面鉆了出來。
“你把劉東強打死了?”
林冷抬起頭看了看這張熟悉而又美麗的臉,咬住嘴唇狠狠的點了點頭,張文雅嚇了一跳,趕快向死一樣的劉東強的身體胸口上摸了摸,臉色頓時變成了慘白。
“怎么辦?怎么辦?”她焦急的嘟囔著,身體也和林冷一樣不住的顫抖,甚至抖的連站立都很難。
“快快快,擦掉我們的指紋,然后趕快逃,警察肯定不會查到我們的……我們快走……”她開始無語輪次起來。
顫抖著從衣服上撕下一片布片出來,在劉東強的車窗上擦了擦,甚至連擋風玻璃上的半截磚頭也輕輕的抹了一遍兒。
林冷正值少年,甚至還沒有眼前的這個女孩有主見,默默的看她弄完這一些,林冷狠狠的錘了一下還在不由自主正在發(fā)抖的腿,想要站起來,可是腿卻一陣陣的發(fā)軟,怎么也站不起來……
最終,在她的攙扶下,林冷站立起了身體,努力的向這條街道的最里面走去……
這條街離林冷家不是太遠,但是林冷不敢回去,一是身上弄成這樣子,回家以后肯定會被父母罵死,二是林冷也不能回家,按照林冷父母的性格,他們肯定是要把林冷送走,以后萬一查到林冷,肯定會給父母在增加一條包庇的罪名。
張文雅一直在林冷身邊兒,她也嚇的不輕,剛才是提著膽子把林冷拉扯走,現(xiàn)在到了安全的地方,她反而癱軟在地上,再也起不了身了。
這個廢棄的水泥管廠離林冷家并不是太遠,小時候林冷和伙伴們常常來這里捉迷藏,曾經(jīng)這里是他們的天堂,到處都可以看見他們的秘密“軍事基地”。
林冷的胳膊不再流血了,但是不能動,一動就鉆心的疼,而且不知道是心理作用,還是真的流血過多,林冷感覺身上一陣陣的發(fā)冷。
廢棄的水泥管里面不知道被誰鋪了很多的麥秸,他們兩個就坐在這水泥管子里面,相對看著,默默無語。
林冷忽然間有些后悔,如果今天晚上沒有出來的話,就不會看到這一幕,也不會把劉東強打死,但是也有一絲的慶幸,如果不是出來,他的女神可能真的就被劉東強那個畜生糟蹋了。
“林冷,你逃吧!逃到廣東去,那里亂,肯定不會被抓起來的,如果不逃,萬一被抓起來,還會連累媽……”張文雅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揮舞了一下錘子,一下一下的錘在林冷的心中。
“我還要參加高考……”忽然間林冷才意識過來,但是他殺了人,都已經(jīng)成了犯人,這高考肯定是參加不成了,就在這一刻,父母的殷切還有林冷這些年的努力都化成一個七彩的肥皂泡泡,就在剛才,他親手用磚頭,狠狠的砸破了……
又是相對無言,心被狠狠的揪了起來,又狠狠的摔在地面上,林冷把食指放在手里狠狠的咬了上去。
張文雅忽然哭了起來,先是小聲的抽泣,然后雙手捂住臉,再也沒有聲音了,只能聽見淚水滴落在干燥的麥秸上面的聲音。
“你別哭了,我煩死了?!绷掷渖钌畹奈艘豢跉猓稚钌畹膰@了口氣。
“林冷,我知道……你……喜歡我,林冷……我知道,但……是我害了你,我害……了你……”張文雅一邊兒哭著一邊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對他說道。
林冷的眼淚也止不住的流了出來,他腦袋一熱,雙手抓住她的肩膀,緊緊的把她涌進自己的懷里,死死的摟住,明顯的感覺到她的身體一震,連抽泣都停止了一下,然后她遲疑的雙手也狠狠的摟住林冷……
“林冷,你要了我吧!”她忽然間在他耳朵邊上突兀的說道,林冷楞了一下,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……
警車呼嘯著從街道上過去了,林冷和張文雅兩個人正站在院子里,從院字鐵門的縫隙中可以看見紅白藍的車燈閃過去的一瞬間。
這時候已經(jīng)是夜里四點多了,輕輕的打開房子的門,他們兩個悄悄的溜了進去,林冷握住張文雅的手有些潮濕,正要向他房間走的時候,忽然間客廳的燈亮了起來。
他們兩個暴露在這一片的光明之中,父親從房間里走了出來,他明顯嚇了一跳,但是看清是林冷的時候,他的嘴扇動著肯定是想罵出兩句臟話,但是他眉頭忽然又一皺,看見了林冷身后正要躲藏起來的張文雅。
“爸……你……”
夜里父親身上并沒有多穿衣服,他尷尬把身體又縮回屋子里,但眨眼間他又出來了,狠狠的抓住林冷的胳膊,他的臉上透露出一絲的暴怒,連呼吸都粗重起來。
“怎么回事,你什么時候出去的?跟誰打架了?誰把你傷成這樣子……”他對林冷吼道,林冷的心震動一下,鼻子泛起了酸味,喉頭好像是有什么東西哽住了一樣,說話都說不出來,眼中的淚水不要錢似的就向外涌了出來。
聽見父親吼叫的母親也披上衣服從房間走了進來,她一眼就看見了偎依在林冷的身邊的張文雅,趕緊從屋里拿了件林冷父親的衣服出來,給林冷的父親批上。
父母的臉上有生氣,有擔心,更有難過,林冷和她都不知道怎么開口把事情說清楚,文雅比他更加的不知所措,因為她抓住林冷手臂的手,指甲都已經(jīng)狠狠的扎進了肉里她卻渾然不知。
當林冷把一切講出來后,他身上頓時輕松了不少,但是父母臉上卻寫滿了震驚,憂慮和悲傷……
“文雅說的對,你快逃,去……廣東,廣東,對了,對了,陸磊不是在廣東嗎?你去找你表哥去,別回來了……”
人都是自私的,林冷的父母沒有勸林冷自首,兩個人先是埋怨后來就開始翻箱倒柜的找現(xiàn)金去了。
林冷找出家里的醫(yī)藥箱子,文雅從里面取出紗布碘酒和剪刀,輕輕的胡亂把胳膊上的短袖剪開,林冷明顯的感覺一疼,她趕快用嘴輕輕的吹著。
傷口上面?zhèn)鱽砹艘魂囀媸媛槁榈母杏X,跟許多螞蟻在上面爬一樣,林冷不敢看自己的傷口,扭過頭,牙齒咬的緊緊的。
文雅默默的用碘酒把林冷的傷口消了毒,再用紗布一圈一圈的纏繞在林冷的傷口上面,林冷則是默默的看著她在做這一切。
父母從屋子里面走了出來,他們的臉上掛著憂傷和擔心,但是林冷知道他們的心中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被失落占滿了,忽然的變故讓他們都接近了崩潰的邊緣。
馬上就要高考的兒子忽然變成了逃犯,天下任何的父母遇到這樣的事情,或許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。
林冷忽然間哽咽起來,連話都說不出來,母親看了看林冷手臂上纏繞林冷紗布,輕輕的對張文雅說道:“姑娘,你跟林冷過來一下,我有事情要給你說……”
張文雅看了林冷一眼,低著頭跟著母親的腳步向里屋走了進去。而父親卻坐在了林冷的身邊,屋子里的氣氛迅速的凝固了起來,相對無語。
父親最先打開沉默:“大半夜你怎么就出去了……”
“我…”一時間林冷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。
也許最了解林冷的就是父親了,他嘆了口氣,又道:“好了,你也大了,本來我還希望你能上個好點的大學(xué),找個好點的工作,但是現(xiàn)在什么都晚了,警察可能很快就會查到這里,你快走,先打個車到鄰縣,然后明天一早就走,記住兒子,不管任何的時間都要學(xué)會堅強,我們是男人,不要被困難,等這事情平息了,如果有可能再給家里聯(lián)系,到廣東以后,找到你陸磊哥,唉……還是最好不要找他,但是你一個人從小到大又沒有出過門,這……”
父親忽然間變的變成了話嘮,林冷知道他是擔心自己,林冷想表現(xiàn)的不讓他們擔心,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表現(xiàn),畢竟他才18歲……
“把你的煙拿出來,我抽一根……”
林冷楞了楞,林冷從來不在父母的面前抽煙,林冷還以為父親不知道林冷已經(jīng)染上了這一惡習,但是沒有想到他早就知道,只是沒有說出來。
他起身,到自己的屋子里面,拿出一盒廉價的沙河煙出來,從里面拿出了兩根,一根給父親,一根放在了自己的嘴巴中,齒輪打火機輕微的發(fā)出一聲嗤響,火苗冒了出來,給從來不抽煙的父親點上,林冷自己也點上煙,深深的吸上一口,吐了一口煙霧出來。
“咳咳……”從來不抽煙的父親咳嗽起來,不知道是煙嗆的,還是因為對林冷的擔心,他的眼圈忽然間紅了起來,一只手搭在了林冷的肩膀上面:“以后出了門,父母就再也照顧不到你了,以后要圓滑,不要再那么的倔,火爆脾氣不好……”
說道這里,林冷一樣哽咽了起來,他狠狠的咬住自己的牙齒,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在自己的胸口著,眼淚止不住的就從臉頰上滑落。
那年代出租車還很罕見,父子倆個上了出租車的時候,已經(jīng)是凌晨六點了,這時候的天已經(jīng)大亮,為了遮掩身上的傷,林冷身上穿著父親的工服,把手臂上的傷遮掩的嚴嚴實實。
回頭看了看父母,林冷的嘴巴顫抖了幾下,看著他們的面孔,兩張為了自己碎了心的臉,林冷的拳頭緊緊的握了起來,淚水拼命的向外涌了出來,父親輕輕的把車門關(guān)上,隔著開了的車窗說道:“兒子,以后的路自己要走了,好好走……”
母親緊緊的抓住父親的胳膊,雖然沒有哭出來,但是眼淚已經(jīng)在她的臉上在施虐,林冷的心口好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樣,他別過頭去,文雅也跟林冷一樣,強忍住臉上的淚水。
“爸媽,我走了,你們保重……”
說完最后一句話,林冷沒有再看上他們一眼,他怕看了最后一眼,就沒有勇氣離開他們,離開他最親的親人。
車上的司機踩了一下油門,出租車慢慢的前行了一段,兩邊的建筑和樹木都飛快的向后跑去,林冷回頭看了看他們兩個有些模糊的身影,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,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嘴唇,平明的壓制著哭聲,身體不住的抽動著,文雅輕輕地抱住了他的頭,把林冷的頭頭埋在她的懷里面。
林冷第一次哭的像個孩子。
第二章 逃離這個城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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