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010章：溫情、自責、千思萬緒

    或許是云凡的動作太過夸張，也或許是云凡的步子踏得太過沉重，靠坐在墻角睡去的纖纖忽然囈語一聲，砸了砸嘴巴，似乎在品嘗著美味。手腳一滯的云凡在確定她并沒有醒來之后，這才松了一口氣慢慢靠近。

    小小的身體蜷縮在墻角，雙臂放在膝蓋之上，腦袋枕著手臂就這樣昏睡著，枯黃的頭發(fā)披散在一側(cè)，對著云凡的方向露出一個側(cè)臉。

    云凡緩緩走到纖纖身旁，看著前世被自己害死的纖纖，再次活生生的出現(xiàn)在自己的眼前，他依舊有些不可置信，云凡看得有些出神，腦海中前世的記憶不斷翻滾。

    是她，的確是她，是我的纖纖，就連手背的傷痕都與前世一致。

    不過，當云凡俯下身子，伸出手掌的一瞬間，眼見著指尖就要觸碰這張面孔時，他臉上的表情卻忽然僵住，神色之中滿是驚恐，一個讓他背脊發(fā)寒的問題，猛然自他腦海里冒出：這，真的是自己的纖纖嗎？

    他此刻的身體，以及對眼前這身影的了解，都來自這具身體的原主人，即便這一對兄妹也是從小相依為命的孤兒，但，眼前這小小的身影，對他來說，真的能夠把她當做前世的纖纖嗎？

    曾經(jīng)才思敏捷、進退得體的云凡，在此刻卻猶豫不決，看著近在咫尺的纖纖，直到淚痕都已經(jīng)風干，他才猛地咬破嘴唇，將手掌落到她的臉頰。

    “纖…纖…”

    云凡的聲音很輕，帶著一絲顫抖，他害怕自己在叫醒她之后，會失掉在這世界上活下去的唯一信念。

    靠坐在墻角的小女孩依舊側(cè)著頭，在熟睡中沒有醒來。

    云凡慢慢的蹲下，小心翼翼地取出野雞，輕輕的撫摸著她枯黃的頭發(fā)。

    小女孩似乎感受到了撫摸，從美夢中清醒，緩緩抬起腦袋，眨了眨惺忪睡眼，在看清是云凡后，立刻露出一個純潔的笑臉，一把撲倒他的懷里。

    “嘻嘻?！?br />
    這熟悉的聲音，讓云凡的雙眼決堤，止不住的淚宛若洪流沖出眼眶。

    小女孩親昵的在云凡懷中蹭了蹭，絲毫不在乎云凡滿是泥土的破衣。

    “纖纖……”

    云凡輕輕的喚了一聲，聲音有些顫抖。

    是她，是我的妹妹，還是那個聲音，還是那個笑容，只是被餓得太瘦了，只是她還是那么可憐，只是我還是那么沒用……

    前世中離別的一幕幕，再次浮現(xiàn)在他眼前，云凡在此刻依舊無比的自責和愧疚，兩世為兄，竟然都讓自己的妹妹受到這樣的苦楚。

    “哥哥，你，你怎么哭了？”

    小女孩聽到云凡突然出口的兩字，正在詫異時，卻感受到滴落在臉頰上的淚水，愕然睜開眼睛，在昂起頭看到淚流滿面的云凡后，有些驚慌失措。

    云凡趕緊擦掉眼淚，又一把抱住小女孩，猛然一吸氣，露出燦爛的笑臉。

    “沒事沒事，哥哥高興呢?！?br />
    “高興？”

    小女孩依舊有些慌亂，這些年的乞討生活，不管多苦，他都沒有見到自己的哥哥哭過。只不過感受到云凡溫暖的懷抱后，她也漸漸放下了不安，對她來說，只要哥哥還在，這就足夠了。

    巷子內(nèi)的云凡沉浸在久違的溫情之中，等到他終于從大喜大悲之中緩過勁，他松開懷中的纖纖，拿起一旁的野雞晃了晃，沖著纖纖笑道：

    “看哥哥給你弄到了什么好東西?！?br />
    “哇?！?br />
    纖纖看著野雞，頓時手舞足蹈，兩只小腳在地上快速的踏擊，又是一把抱住了云凡。

    “我就知道哥哥能行?！?br />
    云凡揉了揉纖纖的腦袋，沒有言語，視線在小巷來回一掃，考慮到此處位置是飯館后門，正準備另尋他處時，卻看到纖纖正用無比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……手中的野雞。

    云凡微微一笑，感受到自己體內(nèi)所剩的靈力后，放棄了帶纖纖離開的想法，立刻就著巷子內(nèi)堆積的柴禾與滿缸的清水，開始生火燒水，處理野雞。

    即便云凡知道，在此處做吃食，要是被餐館之中的人看到，以自己兄妹二人的乞丐打扮，幾乎百分之百會被視作偷吃的小賊，惹來禍事，但面對纖纖的表情，他哪里舍得再讓她挨上哪怕一秒鐘的餓。

    沒有任何調(diào)料輔料，片刻之后，僅僅靠著肉香味的飄散，就讓一旁的纖纖流出了口水，在確認烤雞已熟后，云凡扯下一只雞腿吹了吹，遞給了一旁迫不及待的纖纖。

    “小心燙?！?br />
    “嗯，嗯”

    纖纖兩眼冒星，緊緊的盯著雞腿，張開的小嘴正不住的流出口水，看得云凡忍俊不禁。自昨日就沒有進食的她，哪里聽得進云凡的話，接過雞腿就是狼吞虎咽，看著她這般模樣，云凡心中久別重逢的喜悅在瞬間又消散了許多。

    “纖纖，慢點。”

    纖纖眨了眨大眼睛，不解的看著云凡，微微一歪小腦袋，小嘴不停的咀嚼，只能用囫圇不清的話音向云凡反問道：

    “纖纖？”

    云凡一愣，這才記起，小乞丐記憶中兩兄妹并無姓名，他只是按照上一世的稱呼來定義著自己和妹妹。

    在心中微微思量之后，云凡摸著纖纖的腦袋笑道：

    “這是你的名字?！?br />
    “名字？”

    纖纖還是不解，小小的眉毛一蹙，嘟起小嘴，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云凡，云凡刮了刮她的鼻頭，寵溺且認真的說道：

    “從今天起，這就是我們的名字。哥哥我就叫云凡，你呢，叫云纖，從今以后，我們不僅會有名字，還會有吃不完的好東西！”

    纖纖忽然停下了咀嚼，詫異的看向云凡，同樣認真的說道：

    “哥哥，你今天好奇怪?！?br />
    云凡翻滾著烤雞的手微微一顫，隨即又恢復正常，笑著對纖纖說道：

    “那是因為哥哥今天終于想通了，要好好努力，讓你過上好日子?！?br />
    纖纖看著云凡，咧嘴一笑，橫躺到云凡的懷里，一邊吃著雞腿，一邊一臉認真的說道：

    “那我就要天天吃烤雞，還有吃不完的白饃饃，對了對了，還有城東發(fā)的大米粥?！?br />
    看著纖纖純凈的眉眼和笑意，云凡的心中說不出的滋味，在此刻全部化為自責，雙拳猛地用力一捏，直到手背發(fā)白，才對纖纖笑道：

    “好好好，以后你想吃什么，哥哥就帶你去吃什么?！?br />
    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