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五章】彼此相惜

    雙日為休沐之日，裴昭珩一身深藍(lán)色官服，步伐穩(wěn)健的行走在皇宮中通往臥龍臺的長廊之上。

    長信宮失火，他竟是最后一個知道的。他不敢想象，倘若盼兮當(dāng)真被烈火傷了，他還能否向此刻這般鎮(zhèn)定自若。

    他有些失神。

    “求求你，將我?guī)ё?.....”

    盼兮的聲音微乎其微，她已經(jīng)兩天沒有吃飯了，本就瘦削的身體，如今幾乎只剩下可憐的一把骨頭。

    馬車簾子掀起，一只有力的臂膀?qū)⑴钨獬度腭R，是一名相貌堂堂卻透著陰郁的公子，盼兮雖得了相助，但依然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。

    她跪下叩謝，全然忘記了滿身的傷痕痛楚和方才增添的新傷，殷紅的血珠子順著盼兮的身板止不住的流淌。

    彼時的裴昭珩，還不是一手遮天，權(quán)傾朝野的攝政王，只是裴府的裴二公子。

    “真是個好丫頭。”裴昭珩見著自己的車駕被血污弄臟，微微皺眉。

    “謝公子救命之恩?！迸钨獠桓姨ь^。

    “謝？你拿什么來謝？”裴昭珩挑起盼兮的下巴，卻微微一震，女孩的眸子中，沒有絲毫惹人憐愛的意思，倒是徒增了幾分不屈的倔強(qiáng)。

    “皆可。”盼兮直視著裴昭珩的雙目，“只求公子莫要將我送回那地方?！?br />
    “有趣?！迸嵴宴顸c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
    這些年，裴昭珩也在尋找盼兮的身世，但奇怪的是，若是尋常人家，總該有一點(diǎn)點(diǎn)的蹤跡吧？可偏偏，蛛絲馬跡都不曾有。究竟是什么人策劃的如此周密，究竟要隱瞞些什么。

    臥龍臺前，鄭云君端著湯藥，臥在床前，輕擦著眼淚。

    “娘娘?！?br />
    盼兮身著湖藍(lán)色的素凈曲裾，逶迤至地，發(fā)上只別著一只琉璃釵子，上前跪下行禮。

    “都是你！都是你將陛下害成這樣的！”鄭云君嘶聲力竭道。

    沒有人看見，宋翮的眉頭微皺了兩下。

    “娘娘勞累多時，就讓臣妾來贖罪，照顧陛下罷?！迸钨飧┫律硇卸Y。

    “你？”鄭云君憎惡的瞪過去，她怎么放心把阿翮交給這個新來的。

    太后的一名侍婢蕊珠上前。

    “給皇后娘娘請安，太后娘娘請娘娘去壽康宮。”蕊珠頓了頓，“攝政王殿下也來了?！?br />
    鄭云君聽著前半句還是嗤之以鼻的，聽到后半句時，不免一個哆嗦，這些，盼兮都看在了眼中。

    “好好照料陛下，若有不周，你拿命來償?！编嵲凭龖崙嵉仉x開臥龍臺。

    盼兮恭敬行禮送行后，伏下身，看著宋翮后背和臂膀上殷紅的血傷，抿了抿唇。

    “陛下都知道我是攝政王府送來監(jiān)視陛下的，為什么要為我這樣子的人冒險......”盼兮小聲道。

    “你說了，我們都是持棋人的棋子?！彼昔绾龆犻_眼眸。

    盼兮一怔，退后了兩步，伏下身不敢抬頭。

    “過來！”宋翮的語氣虛弱卻堅實(shí)。

    “??？”盼兮有些懵，膝蓋向前挪動兩步，轉(zhuǎn)而反應(yīng)過來，“臣妾叩謝陛下救命之恩?！?br />
    “你拿什么來謝。”

    “臣妾......”盼兮隱隱覺得這話有幾分耳熟。

    “朕想有朝一日，成為對弈者，而不是棋子，你可愿意幫朕?！彼昔缇o緊逼視盼兮。

    “那我呢，我是什么?！?br />
    空氣中一陣靜謐。

    盼兮沒有自稱臣妾，而是“我”，已然是不敬，宋翮沒有任何追究的意思，繼續(xù)說道。

    “你則為對弈者身畔的‘人’，不再是那任人擺布的棋子?！?br />
    “這便是陛下冒死將臣妾從火海中救出的原因嗎?！迸钨饪酀恍?。

    說到底，她這輩子都擺脫不了任人擺布的身份。

    “不全是?！?br />
    “還有什么？”盼兮難掩好奇。

    “納進(jìn)后宮的美人，睡還沒有睡，豈不是虧了？”宋翮故意舔了舔嘴唇，望著盼兮的眼神也變得頗有情欲。

    盼兮愣了愣，雙頰紅暈氤氳，放下湯藥，自顧自的解開衣帶，剝離外衣，眼框不由得微微泛紅。

    “不急，來日方長。”宋翮顯然看出端倪，拿住她解著衣角的手腕。

    “我答應(yīng)陛下?！迸钨馓痤^，直截了當(dāng)?shù)幕貞?yīng)。

    宋翮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淺淺一笑。

    可盼兮怎么能真的背叛裴昭珩呢。

    那是救了她的命，給她一餐餐飽飯，教她讀書寫字，策劃權(quán)謀的人。

    而宋翮，年少時被迫推上這個本不屬于他的皇位，被迫離開他向往的自由生活，真叫人心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