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燕近接連戰(zhàn)敗,兵馬皆損,天子大怒。
“不過區(qū)區(qū)一個突厥來連綿雨下,行人匆匆,鋪天蓋地的蕭條之氣,突厥戰(zhàn)事連連失利,朝堂之上亦是如此。
,斐彥卻接連戰(zhàn)敗,兵馬兩萬,糧草充足,卻被敵軍打的傷亡慘重,簡直是讓天下人恥笑!朕和百姓如此厚待,就是讓你們貽笑大方的嗎?”
天子發(fā)怒,朝堂之上,噤若寒蟬。
當朝首輔陶潛稚抬頭看了眼脖頸通紅的年少天子眉心微戚,一旁的攝政王北堂修卻老神在的撥弄手上的玉扳指怡然自得。
北堂輔黎摸著龍椅的手微微用力,語中帶刺,“王叔倒是好定力,現(xiàn)在還能穩(wěn)坐如山,斐彥可是王叔當初力諫的,卻也不過爾爾?!?br />
北堂修掀了掀眼皮,余光卻是看著陶潛稚的方向,“突厥來敵八萬,幾乎半國相戰(zhàn),斐將軍只率兩萬兵,力所不能及是常事,首輔大人說是嗎?”
陶潛稚絲毫不動,定定的看著龍椅上的人,北堂修也不惱,似笑非笑。
天子拍向案邊的奏折,“斐將軍這些年真是越發(fā)活的回去了,怕是讀的都是些紙上談兵,依朕看來他這定國大將軍的位置不坐也罷,革職改換他人吧?!?br />
北堂修看著他,“哦,不知道陛下想要何人擔任???”
北堂輔黎挺了挺胸膛繼續(xù)道,“依朕看來,曹將軍就很不錯?!?br />
“是很不錯,三年前洛陽一戰(zhàn),曹將軍屢敗屢戰(zhàn),讓我大燕一度勞財傷民,陛下居然還能如此信賴,看來陛下的圣賢書也讀的不錯?!?br />
“大膽!”北堂輔黎猛的站起來,看向北堂修,“朕覺得曹將軍行,曹將軍就行,其他人如何看?”
王尚書彎著腰站出來,“陛下,臣覺得曹將軍甚好,斐將軍雖然戰(zhàn)功赫赫,但到底是一介普通人,天子為萬民考慮改換人選也是為天下著想,方才攝政王那些話直貶圣上,非議王駕,未免太過有失體統(tǒng)?!?br />
還沒等天子點頭,攝政王就回身看著王尚書,“王尚書這一番話說的可真是激昂非凡啊,也句句在理,非議王駕,果真有失體統(tǒng),來啊,將王尚書帶下去。”
話落,他頓了頓,看向一旁的陶潛稚,唇角緩緩勾起,輕飄飄的兩個字傳了出來,“殺了”
“攝政王!”天子直接站了起來。
帶刀的御前侍衛(wèi)卻徑直上前將王尚書拖了出去,不消片刻就有慘叫聲和血腥味傳了進來,襯的朝堂之上越發(fā)素重。
一時之間,文武百官,議論紛紛,卻再也沒人敢出來進諫。
天子氣的眉目通紅,北堂修徑直走到那自早朝開始就不發(fā)一言的人身旁,“風首輔對本王的決定可有什么意見?”
天子受了這么一大番委屈,聽著此言,也滿含期待的偏過頭,希望老師能替他出一口氣。
誰料陶潛稚舉著玉笏道:“斐將軍這么些年來征兵在外,屢建戰(zhàn)功,定有常人所不能顧及之處,況且主帥領(lǐng)兵在外,將士早已熟悉,臨陣換帥,恐擾亂軍心,臣以為,不可?!?br />
“老師!”天子握緊雙拳不可置信的看著他。
北堂修又道,“風首輔覺得若是不臨陣換帥,還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嗎?”
陶潛稚閉口不言,北堂修大笑道,“本王都忘了,風首輔乃是文臣,喜舞文弄墨,最是厭惡殺伐之氣,什么人在什么位置做什么樣的事情,自己理當心知肚明才是?!?br />
他這話中有話,連帶著將天子損了一遍,在文武百官各異的神色中,大笑著輔黎長而去。
天子亦一揮袖,連退朝二字都懶得言語,直接向御書房走去。
陶潛稚下了朝趕到御書房時,地上已一片狼藉,少年還在摔,詩詞字畫,瓶桌茶具落了一地。
他低嘆一聲,握住少年的手腕,“陛下…”
少年回過頭,目中還帶著未散的怒意,此刻看著陶潛稚,只覺得內(nèi)心的委屈之氣翻涌上來。
“老師,今日連你也不幫我?!?br />
陶潛稚將人拉至一處干凈的地方,又返回去俯身收拾地上的碎片,“陛下今日行事太過魯莽了。”
“北堂修管理朝政多年,朝堂之上,多少人早已被他收服,況且斐將軍一生忠君愛國,為我大燕出生入死,陛下僅僅因幾次戰(zhàn)敗,就革了他的職,未免太過讓人寒心了?!?br />
天子自知不妥,卻絲毫不想悔改,“可是那斐彥是北堂修的人!他的心根本就不忠在朕的身上!”
他一把叩住陶潛稚的手,眸中卻帶著幾分緊張,“老師今日為何一直替那北堂修說話,莫非真是與他之交和旁人不同?!?br />
少年人還沒長大,力氣卻不小,陶潛稚被抓的疼了皺了皺眉,剛想開口,就聽見對方繼續(xù)道。
“學生聽聞好幾日那北堂修都駕臨相府,快至黎明時方才離開?!?br />
陶潛稚心頭漏了一拍,“陛下聽誰說的?”
“老師不要管朕聽誰說的,朕只想知道,這是不是真的!”
天子像是在戰(zhàn)斗中的野獸,渾身散發(fā)著戾氣,仿佛一句話就可讓他萬劫不復。
陶潛稚抿了抿唇,繼續(xù)道,“陛下要相信微臣,臣這一生只忠于陛下?!?br />
天子定定的看了他半晌,似揣摩又似打量,方才笑了出來,“那便好,老師,朕最相信你了,你切莫要欺騙朕?!?br />
陶潛稚回到府上時華燈已上,他方脫下外袍就聽見窗戶處的響聲。
北堂修翻身而至。
見人背著自己絲毫不亂,北堂修湊過去挑起他的頭發(fā)放在鼻尖輕嗅了下,“怎么,白天首輔大人就對我冷冰冰的,到現(xiàn)在還這么愛答不理的模樣嗎?”
陶潛稚抿著唇不開口,對方突然撿起案邊的書砸過來,他剛躲開就被人鉗住雙手扣在了桌上,書冊散落了一地。
北堂修居高臨下的看著他,眸中卻沒有光,黑的可怕,“怎么不說話,和本王就真的無話可說嗎?”
見他不答話,北堂修扯開他本就松松垮垮的衣帶,唇壓了上去,不多時便聽見上面的人發(fā)出的輕喘聲,他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。
“不跟本王說話,待會兒就讓你哭著求我?!?br />
快至黎明,攝政王才翻墻從相府離開了。
陶潛稚癱在床上,過了許久才把陶青喚了進來,陶青紅著眼替他擦試完后,忍不住抱怨道,“這攝政王如此對待公子,平日里又與公子極為不對盤,公子你為何還…”
“陶青,夠了?!碧諠撝蓳u搖頭,趴會床上,陶青是從小陪他長大的,看著他如何一步步位極人臣,實在為他不值。
“陶青就是不滿,那攝政王對公子根本不是真心!公子你如此糟踐…”
“夠了,下去!”陶潛稚生的一股書生氣,眉目溫和,就連生起氣來也只是眉眼厚戾幾分。
陶青心知他的心情不好,亦沒再言語,方替他收拾好,便聽見他道,“替我把紙墨取來?!?br />
紙開磨研,陶潛稚坐在案旁,拿起筆只著青衣賣力的寫道,“微臣陶潛稚盡忠肯諫,我大燕雖兵強馬壯,但長年累戰(zhàn)畢竟勞財傷民,斐彥將軍乃是朝中重臣,文休武略皆在常人之上…”
越發(fā)寫到動情處,陶潛稚就更加激動,時不時輕咳兩聲,陶青方替他將燈擦亮,就見公子一口血噴了出來,灑在剛著丹青的紙上,燒人眼眸。
“公子!”
“莫要驚慌,把藥取來吧。”
“是?!碧涨嗉贝掖业娜ト∷?。
陶潛稚毫不在意的將紙換去,又重新鋪上一張,他身中奇毒,命不久矣,歲數(shù)乃人不可強改之事,他并不介懷。
只是天子畢竟年少氣盛,朝中各臣又心懷叵測,他放心不下,不過好在北堂修也活不長了,那年的大戰(zhàn)終歸是毀了他二人,現(xiàn)在大家不過都在茍延殘喘罷了。
服了藥,無視陶青的勸阻,陶潛稚繼續(xù)埋頭書寫起來,是以書信傳至天子手中時,除了潑墨的香味,隱隱還帶著血腥之氣,天子在氣頭上渾然不覺。
他展開書信看著那熟悉的筆跡,心中的郁結(jié)之氣卻越發(fā)難消,發(fā)泄半晌,才回復到,“學生謹記,老師勿多加掛懷。”
第一章 首輔陶潛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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