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父子，兄弟

    莊斐然咬緊，心想著，他，我干脆被車碾死得了，這樣就不會難受，不會內(nèi)疚，只要死了，就一了百了。

    可是，可是在車沖過來的一剎那，她想到了可憐的妹妹，忽然不想死了。

    如果她死了，誰來照顧她？

    下一刻，身子輕巧后退，汽車堪堪貼著她的口沖了過去。

    莊斐然懊惱地了頭發(fā)，站起身來，決定返回醫(yī)院。

    呼嘯而去的汽車?yán)?，唐少擎和他的女伴正并肩而坐?？粗笠曠R里越來越小的女人身影，正是莊斐然，唐少擎眉間清清冷冷，而嘴角卻輕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
    “二少，發(fā)生了一件大事，整個A城炸成一鍋粥了。”酒紅裙子的女子忽然輕聲說了一句話，像是一盆涼水直愣愣澆下來，唐少擎的心變得涼颼颼的，波瀾不驚的眼睛，也不瞇了一下。

    漫不經(jīng)心地拿起紅酒瓶，給自己斟了一杯。

    女人靠近唐少擎，吐氣如蘭：“唐家大少唐司燁昨天被一個小女警誣告殺人，沒想到剛從警局證明了清白出來，在路上竟然又遭人暗殺，身受重傷。整個唐家都沸騰了，唐老爺子正著人徹查此事。如果抓到幕后主使，那后果……”

    唐少擎輕輕搖動酒杯，故作輕松道：“你倒聰明啊。說吧，都知道了什么？”

    女人輕笑道：“誰是幕后主使者，二少知道，我也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又有什么用？”唐少擎輕輕靠在車座上，整個人都變得舒展慵懶起來，“想用這個秘密綁住我？”

    “我哪里敢啊，二少！”女人慌忙否認(rèn)，輕輕依偎上男人的膛，聲音里盡是柔情意：“我知道了你的秘密，但絕不會說出去。我是你的女人，只要你對我好，我一定不會背叛你的?！?br />
    唐少擎瞇眼，伸出一只手臂，輕輕地?fù)ё∨说募绨颍拔蚁嘈拍阌肋h(yuǎn)會為我保守秘密。我會好好待你。你放心?！痹挳叄瑢⒕票锏木埔阂伙嫸M。

    女人受若驚，更緊地抱著男人堅實的膛：“真的么？二少，您說話算數(shù)？您真的愿意讓我成為您的女人？”

    男人輕笑，笑容華麗而略帶憂傷，“我不妨告訴你吧。殺手的確由我指使。不過我想我大哥死，不止一天兩天?！敝宦犈榈匾宦?，酒杯摔在一邊，而男人聲音忽然變得冰冷刺骨：“你的命似乎也不會長久。因為只有死人才不會把我的秘密說出去?！?br />
    女人瞳孔猛然睜大，透著極大的驚恐。

    一陣夜風(fēng)吹過，忽然響起一聲槍聲，槍口安著消音器，所以沒有人知道這一刻，轎車?yán)锇l(fā)生了什么。

    一道鮮紅的血線在汽車玻璃上，血珠子順著車窗蜿蜒而下，將車內(nèi)的地毯染成了鮮紅。

    而女人則歪倒在一邊，像是躺在唐少擎腳下睡著了，誰也沒注意，女人一雙鮮紅的指甲還兀自抓著唐少擎的領(lǐng)帶。

    唐少擎面無表情地掰開女人拉他領(lǐng)帶的手指，然后把領(lǐng)帶也扯下來仍在女人頭發(fā)上，嫌惡道：“張叔，清理下車子。別忘了把地毯扔掉?！?br />
    那廂，莊斐然快步走著，她必須返回醫(yī)院照顧小靜。如何籌措醫(yī)療費，更是一個難題。

    忽然，遠(yuǎn)處的綠茵深處，亮起兩束絢麗的燈光。方才差點撞死她的黑轎車正停在馬路邊上，四個車門全部打開，穿著綠制服的司機正用備用水管清理車廂。

    旁邊的長椅上，唐少擎正慵懶而坐，一身黑西裝，白襯衣，顯得他七分高貴，三分清雅，以往的邪魅氣息竟然蕩然無存。

    “張叔，我媽曾經(jīng)告訴我，每當(dāng)有流星經(jīng)過的時候，便意味著人間有一個人死去了。你說，今晚有顆流星，是不是有一個人已經(jīng)死了？會是唐司燁么？”唐少擎喃喃說道，視線依舊盯著天空，角帶著一絲困惑的弧度：“他是我親大哥，如果他死了，我是不是應(yīng)該傷心？”

    那司機一邊清洗車廂，一邊回應(yīng)：“小少爺，您不該傷心。他們對你并不好，您理應(yīng)反抗?！?br />
    唐少擎聽罷張叔的話，勾一笑，輕輕道：“但愿他已經(jīng)死了。對啊，我才不會傷心?！?br />
    從莊斐然這個角度，只見那男人手臂展開，搭在椅背上，一條長腿搭在另一條長腿，仰著俊臉，正以四十五度角度看向天空。

    莊斐然下意識便仰起頭，只見深藍(lán)的天幕里的確出現(xiàn)一顆流星，在黑暗里劃出一道完美的白弧線后，很快便消弭殆盡了。

    莊斐然瞇眼向看星星的年輕男子看去，不看倒好，一看嚇了一大跳。這個男人不就是那個威脅她，要害唐司燁的神秘男人？

    唐少擎抽出了一根煙，點燃了。煙霧裊裊上升，他的眉眼在青煙里模糊一團(tuán)。他也看到了莊斐然，下巴微揚。

    那是什么樣的表情啊。在莊斐然看來，那個男人眸子里盛滿了戲謔，仿佛在看一個。

    他憑什么這么看她？為什么他和唐司燁的仇恨卻要她一個弱智女流去承擔(dān)？連她心愛的妹妹，都被毀容了，會不會跟他有關(guān)？

    莊斐然大步走過去，居高臨下對著唐少擎吼道：“從此以后，你不要再威脅我！否則我不會饒過你。”

    空氣一瞬間肅靜萬分，連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。

    半晌，唐少擎眉頭戲謔地皺了下，慵懶道：“死女人，想反抗我？”

    “我妹妹都被人毀容了，不要再威脅我們了。”斐然崩潰，臉上都是失魂落魄。

    “如果不想她毀容著度過這一生，就把她送到韓國整形……我可以幫你?！蹦腥藛枺骸澳忝妹迷谀膫€醫(yī)院？”

    斐然沉悶的心忽然看到了希望，他竟然主動幫她，結(jié)結(jié)巴巴道：“就，就在不遠(yuǎn)處的華山醫(yī)院?！?br />
    唐少擎道：“我也要去醫(yī)院，走吧，一起?！?br />
    斐然實在沒辦法了，不得不抓住這只橄欖枝，立刻打開車門：“就算你讓我上刀山，下火海，我也會去的，只要你幫我救我妹妹?！?br />
    唐少擎冷笑一聲：“上刀山下火海倒不至于！你隨叫隨到便好。”

    唐少擎帶著莊斐然去了醫(yī)院。唐少擎并未管莊斐然，徑直上了醫(yī)院三樓，唐家黑白兩道通吃的老爺子唐傲天，身為妹妹的唐夫人周夢影，他們的親隨部下，甚至A市市長都全都聚攏在手術(shù)室門前。

    唐家大少爺昨夜從警局回家的途中口中槍，被人送到醫(yī)院，至今還在手術(shù)室。

    如果唐家大少爺死了，那可是震驚北方黑白道的大事件！

    周夢影盯著手術(shù)室，抹著眼淚：“查！給我好好查！我就這么一個兒子，誰敢害司燁的命，我要誰的命！”

    唐傲天手輕輕拍著妻子的脊背：“孩兒他媽，事件正在調(diào)查中。我保證謀殺司燁的人不得好死，別哭了，看，手術(shù)室燈亮了。醫(yī)生要來了?！?br />
    果然手術(shù)室燈滅了，醫(yī)生走出來，拉下面罩，吁了口氣：“唐老爺子，唐夫人，大少爺口中了一槍，所幸未打中心臟，已經(jīng)搶救過來了！”

    “蒼天保佑！”周夢影又是一陣哭泣，唐傲天扶著周夢影慌不迭地去重癥監(jiān)護(hù)室看兒子。

    唐少擎冷冷站在樓梯口，老大竟然沒死？命真夠的！

    這對夫婦更是愛子情深，連他這個二兒子來了都沒看見，不過自己應(yīng)該早就習(xí)慣才是，他們不是一直都是這么忽視他這個二子的么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