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二章 被放飛的自由

    “茲啦啦啦啦啦啦啦——”

    川三的身下，以他為中心的環(huán)形開始出現(xiàn)了無數(shù)的龜裂。

    而且他朦朧地感覺到腦袋像要空白了。

    ——麻痹！

    雷異能最大的可怕之處出現(xiàn)了。

    馮楓收回全力擊出的拳頭，反手一抓，將這個體型足足壯了一倍有余的川三扔上了天空。

    毫無作為的川三就這樣被丟了上去，隨后順著重心引力掉了下來。

    “莫非——”和服女性開口了，目光帶著些許的顫抖。

    馮楓沒有聽到，原地跳了起來，在半空想要伸手抓住川三的頭部。

    “唰！”

    “什么！”

    “你上當(dāng)了?！?br />
    原本應(yīng)該處于雷異能麻痹狀態(tài)的川三竟然已經(jīng)解除了這個狀態(tài)，馮楓真的算錯了，他應(yīng)該老實(shí)在地面不斷施加攻擊，徹底將川三的大腦給麻死過去。

    川三的恢復(fù)速度快的出乎了馮楓的意料，剛才想伸手抓頭的自己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被他用力抓住了手臂。馮楓肯定川三要是想，這只手臂立馬就會斷掉。

    ——莉莉絲，對不起！

    馮楓心中閃過對莉莉絲的愧疚。這一戰(zhàn)他不該這樣武斷的，導(dǎo)致現(xiàn)在可能會斷了手臂。

    ——我要好好活下去，這是約定！我是她用生命所換來的！決不能倒下！

    “爵月?。。。　?br />
    馮楓的暴喝猛然在大雨中響起，兩人所在的半空出現(xiàn)了青藍(lán)的光芒。

    “這是，什么！？”

    川三因?yàn)榇碳ひ粫r睜不開眼，而自己緊握住馮楓的手臂不知為何放開了。完全沒有自己的意識地松開。

    馮楓翻轉(zhuǎn)身體，川三因?yàn)榫粼碌墓饷⑦€沒反應(yīng)過來，他一拳狠狠地轟在了對方的胸口上。

    “爆炎！”

    “嘭！”

    馮楓在拳頭上猛然炸開的火焰將川三的身體給彈了出去，對方如同斷翼的飛禽直接墜落到了地上。

    “咳咳咳咳咳咳。”馮楓落到地上后開始不住地咳嗽了，手臂不住的顫抖……其實(shí)現(xiàn)在他已經(jīng)有點(diǎn)感受不到這個手臂的重量了，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對方留手了，不然這只手被抓住的一瞬間自己的手臂已經(jīng)和自己分開了。

    “為什么……留手了？”馮楓跪了下去，氣喘吁吁。原本落在地面如同死人般的川三猛地睜開了眼睛。

    “這個嘛，怎么說呢？”他彎起身子笑道“你是我女婿這個理由足夠么？”

    馮楓茫然地歪著頭，‘暴雷’威力全開后的副作用出現(xiàn)了，現(xiàn)在他的身體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了疼痛的現(xiàn)象，如果現(xiàn)在川三要?dú)⑺兹绶凑啤?br />
    “呼，呼，呼……”馮楓開始眼前有點(diǎn)模糊了，他不知為何對眼前的川三感到某種信任，或許也是那時請求他殺掉自己時，他沒有殺掉自己所產(chǎn)生的好感吧。

    “唰?！?br />
    失去意識的馮楓倒在了那個和服女性的胸前，她舉著雨傘，目光溫柔地看著懷里的馮楓。

    “你受傷了?！迸詮埧谡f道。

    “無所謂了”冰欣川三拍了拍衣服，嘴角流出鮮血，他不以為然地擦掉了。

    “過來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冰欣川三老實(shí)地坐在了她的面前，場景里三人撐傘有種一家子的味道，女性摸著馮楓的臉“我想到了天云。”

    “我每次看到都會想到。”冰欣川三像是想到了什么“當(dāng)時約定結(jié)婚的是萌音還是萌愛？”

    “萌音，那時萌愛還沒出生?！?br />
    “哦哦，還是你記事清楚，愛音?！?br />
    “是你懶得記吧?！必S崎愛音嘆了口氣，隨后手上出現(xiàn)淡淡的綠色光芒，。

    馮楓的傷口慢慢開始愈合，蒼白地臉色逐漸紅潤。他不自覺留下了眼淚，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，樣子在笑，卻眼淚不斷……

    “就像放手了什么不應(yīng)該放掉的東西一樣。”豐崎愛音露出慈母般的溫柔“他的成長太曲折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在怪我當(dāng)年把他送去雇傭兵么？”冰欣川三苦笑，對方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“我看得出來，他失去了太多不該失去的東西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們先走吧，現(xiàn)在還不適合見面?！必S崎愛音將馮楓放到某個遮雨的建筑物下后，用手摸了摸他的護(hù)套，那里面有著什么她非常清楚。

    “記憶封印術(shù)式已經(jīng)開始不起作用了。”冰欣川三撓了撓頭“沒想到九重匣這么快失效了。”

    “很正常，他的成長遠(yuǎn)非我們可以相比。”

    冰欣川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“還想抓我頭呢?！?br />
    “遺傳的吧?！?br />
    “中這招我估計得破相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也不錯。”女性站起身子“你不是經(jīng)?？恐@臉騙小女生么？”

    “老婆大人，你我相敬如賓，我哪敢背著你偷搞情人?。俊北来ㄈ車?yán)肅。

    豐崎愛音無言地打開傘，看了眼馮楓后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冰欣川三摸了摸馮楓的頭，露出一副欣慰的笑容。

    “真的長大了?！?br />
    當(dāng)初稚嫩的臉蛋蛻變成這樣堅毅的樣子，他很高興也很辛酸。他是天云的遺物，按理說自己需要好好照顧他的，但是那是為了抑制他的瘋狂，自己出手封印了他的記憶，雖然在雇傭兵那有所耳聞他的作為，現(xiàn)在來看，自己那時的選擇還是錯了。

    冰欣川三并不喜歡后悔，做了就要成為承擔(dān)，人生只有一次，他可不會將有限的時間浪費(fèi)到無盡的后悔中。

    “走吧?！必S崎愛音撐傘在外面說。

    “來了?！北来ㄈ叩絺阆?，豐崎愛音靠在他的肩上，兩人在雨幕中離開的場景像是一副精美的畫作。

    最后一眼，看著那個大叔的笑容，我的世界黑暗了……

    回過神來時，自己出現(xiàn)在了那個世界。

    依舊那般。

    無盡的藍(lán)天，零散的白云，無邊無際的水面……

    ——什么啊，又是這里嗎？

    躺在水上的我舉起手，想要抓住那相距甚遠(yuǎn)的天空。

    充斥全身的無力感，我完全沒有起身的力氣。

    “我輸了。”

    世界中回蕩著我的自嘲，那個人太強(qiáng)了，我完全沒有勝利的機(jī)會，他一直處于被動的防御，如果想要出手的話，我估計連他一拳都無法擋下。

    “好弱?！蔽铱粗约旱氖终疲S后瞄到了黑色護(hù)套。

    “是啊，你很弱?！?br />
    上方出現(xiàn)了一雙纖細(xì)的手，握住了我。

    “是你啊……”我想站起身子，卻被她按在了自己的腿上。

    “別動，你現(xiàn)在是個傷員，雖然外面有人在給你治療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…”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“你為什么這么像我？”

    “唔，這個不能說。但是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就對了?！彼Φ?，垂下頭近距離地看著我，她的面龐很精致，細(xì)滑，我不由伸出手摸著她的臉頰“好摸嗎？”

    看到她的笑容，我心里微微放松了點(diǎn)

    “還好啊。”

    “為什么我心里會有這樣的地方？”我躺在她的腿上問道，這個地方像是遠(yuǎn)離世俗的世外桃源“你為什么會在這里？”

    “我也不知道。”她搖了搖頭“當(dāng)我有意識時我就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在這里了?！?br />
    “你是鬼嗎？”

    “按照你們的說法，我的確叫做鬼?！?br />
    “為什么在我的身上？”

    “我是個怨靈啊，你怕不怕？”

    “我害死的人不少，也該死了，不是么？”

    “莉莉絲么？”她問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啊?！?br />
    不知為何，在她的面前，我有種可以托付一切的錯覺，無論交談什么都無所謂，就像一面鏡子，無論你說什么，里面的你都會知道。

    “我就是你。”她伸出自己的右手，放在我的眼前，淡淡的青色標(biāo)記。

    “是我創(chuàng)造了你？”

    許多精神病患者都在患病期間說自己有兩個意識，而另一個意識占據(jù)身體做事時，自己會完全地沒有印象。

    “可以這么說，但是也不太對?！彼湫α艘宦暋皠e把那些精神分裂的腦殘與我們相提并論，那群蠢貨不過是將自己現(xiàn)實(shí)中的陰暗面用另一種形式表現(xiàn)出來而已?！?br />
    她摸著我的臉“你和我不可是，那些跟螻蟻一般的人渣豈能和我們是一個階段的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……”

    “怎么？”

    “不，聽你這句話，我怎么感覺我是精神分裂的更深，更徹底?！?br />
    她愣住了，睜著美麗的大眼睛足足幾秒不說話地看著我，隨即哈哈大笑

    “是啊，也可以這么理解呢。哈哈哈?！彼Φ睾荛_心，就像一個小孩聽到了非常有趣的笑話傻傻地歡樂半天。

    不知為何，看著她這樣笑，我有種放松的感覺。

    “還在舍不得凜雨嗎？”她笑夠了后問道。

    “是啊。”我放棄般地嘆了口氣“可是沒有辦法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在害怕?！?br />
    “我當(dāng)然害怕失去她?！?br />
    “不”她說，冷冷地看著我“你只是在害怕她會重蹈莉莉絲的覆轍吧”

    “…………”

    “別這么悲觀，對自己有信心點(diǎn)，你的咆哮還很小聲，但是終有一天，世界會因你而顫抖！”她那霸道地話語似乎將在俯瞰著世界，將所有的人類視為卑微的存在“現(xiàn)在，我們只需默默地盤起自己的身軀，等待最完美的時機(jī)，脫淵而出?！?br />
    冰冷地話語似乎如同釘樁般刺入我的腦袋，我的意識因?yàn)閯×业奶弁闯霈F(xiàn)了短暫的空白。

    “下次再見?！彼f。崎月公寓，六零一。

    “我回來了。”

    馮楓裝作和往常一般打開了門，門后是他如愿以償?shù)膱鼍啊?br />
    空蕩蕩的家沒有回應(yīng)馮楓的聲音。

    “走了……嗎？”馮楓如釋重負(fù)，對著無人的家里笑了“再見，不，應(yīng)該說是永遠(yuǎn)不要在相見吧?！?br />
    他脫下鞋子，走進(jìn)去?？蛷d很干凈，不難看出凜雨在走之前將衛(wèi)生重新做了一次。

    馮楓抱著某種不可能的希望開始打開每個房間，此時他希望這里的房間是無數(shù)到可以將人累死的程度，這樣一來馮楓可以奢望下一個門后，會有凜雨的存在。可是自欺欺人是有限的，房間也不夠。

    打開最后的房間，依舊沒人。

    “真的走了呢?！瘪T楓癱坐在了地上，渾身的力氣像被抽干了。先前回來的時候，自己在與大叔戰(zhàn)斗的疲態(tài)在醒來的時候已經(jīng)消失了。按理來說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沒事了才對，他明白自己還在對那種不該存在的希望期待著，可是事到如今還不承認(rèn)……太傻了我，真的……太傻了。

    馮楓笑了，也哭了。

    他的笑很勉強(qiáng)，悲傷地微笑著。

    肉體可以修復(fù)，但是精神可不行，馮楓的內(nèi)心一直很希望凜雨沒有離開，也一再地告訴自己她已經(jīng)不在了，可是他還是在欺騙著自己，內(nèi)心中還是奢望凜雨會留下來，等待自己的回家，對自己說一聲‘主人，歡迎回來’的問候。

    馮楓對了，也錯了。

    他知道了結(jié)局，卻沒有接受它的勇氣。

    自從有了記憶起，我唯有莉莉絲死后曾輕哭過一會，因?yàn)槲抑雷约旱倪^錯，我的哭沒有任何補(bǔ)償?shù)膬r值，也無法挽回她的生命。

    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，沒有羈絆就不會受傷。

    馮楓那時，就不應(yīng)該接受凜雨的要求讓她當(dāng)自己的奴隸的。

    他忘記了。

    忘記了自己是神墮人的悲哀事實(shí)。

    “凜雨，凜雨，凜雨！凜雨?。　?br />
    馮楓倒在了地上，他是神墮人，身體體質(zhì)確實(shí)也要比普通人要強(qiáng)，可是他還只是個孩子。精神面幾度的崩潰即使是成年的異能者也早已昏死過去。

    他做錯了什么，世界要剝奪了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，他也只能笑著讓其拿走，自己墜入無盡的深淵。

    他知道心中的這份情感，已經(jīng)不再是單單的某種依戀了，馮楓知道，一開始，他因?yàn)樽约旱纳矸?，努力地保持自己與凜雨的距離，為了防止自己喜歡上凜雨，馮楓將她當(dāng)做第二個莉莉絲，因?yàn)檫@樣他就可以把自己對凜雨的溫柔當(dāng)做對莉莉絲的悼念。

    但是人是獨(dú)特的，即使在有著他人的影子，也能出現(xiàn)或者不同于他人的美好。

    他喜歡上了啊，可是還在欺騙著自己這喜歡的是莉莉絲，而不是凜雨。

    愛是對的，可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就是錯了。

    馮楓知道錯了，錯的很徹底。

    “嗚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”

    “嗚嗚嗚嗚嗚嗚嗚——”

    眼前模糊了，溫?zé)岬匾后w留下，馮楓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哭了。

    “嗚嗚嗚嗚嗚嗚————”馮楓放聲地大哭著。

    在這里寂靜地家中，在這個已經(jīng)沒有任何人會期待自己回來的囚籠中，孤獨(dú)地哭泣著。

    沒有人會打開門，沒有人會來到我的身邊，也沒有人會擔(dān)憂地看著這樣的我說‘主人，你沒事吧？’。

    “凜雨?！?br />
    馮楓靠在墻上，他知道自己愛上了不該愛的上了，也知道自己錯了，所以他在決定自己還能放手之前與她分開。

    “這次，我對了吧。”馮楓握著黑色護(hù)套，表情就像賭盡自己所有的資產(chǎn)家那種‘一切都是在做夢’的慘笑。

    “是吧，莉莉絲？我……這次做對了吧？”馮楓的聲音哽咽著，像個無助地小孩，茫然地看著眼前的‘莉莉絲’的虛影?！拔覜]有讓她愛上我，我也在愛上她之前選擇了離開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……”虛影的‘莉莉絲’笑了，伸出手握住了馮楓的手，表情悲傷而又幸福。

    “我已經(jīng)對不起你了。”馮楓努力地笑著“所以，我不能再害了凜雨……”

    身體的無力感不斷加重，馮楓精神面的迎來再一次崩潰，這一次凜雨的離開是事實(shí)，他無法維持與之前一樣的意識，因?yàn)闆]有親眼所見，馮楓始終可以有種凜雨還沒有走的希望在維持著自己。

    馮楓一直在猶豫是否回來，可是最后他決定回來了。

    因?yàn)樗聞C雨會等太久……

    很遺憾，愿望落空了。

    可是這個愿望沒有實(shí)現(xiàn)，馮楓很開心。

    他很慶幸自己在離開之前叫幽保護(hù)了凜雨，即便離開了，也不希望那個單純的傻孩子會受傷。

    “咳咳……呼，咳咳咳咳咳”

    一天的持續(xù)戰(zhàn)斗，馮楓身體出現(xiàn)可怕的副作用。

    麻倉舞拓一戰(zhàn)他的心境已經(jīng)如同死掉了一樣，強(qiáng)迫自己去適應(yīng)‘暴雷’與指虎的疊加速度，完全不顧身體承受的后果。至于冰欣川三一戰(zhàn)，他直接逼迫自己使出了全力，他知道‘暴雷’全開的后果，可他沒有猶豫，為了將那份不舍宣泄出來，他只能用戰(zhàn)斗麻痹自己，用疼痛占據(jù)自己的腦袋。

    火異能也消耗地差不多空了，馮楓原本不多的風(fēng)異能也早被指虎吸了個精光，要不是靠精神的支持，自己早已倒了下去。

    豐崎愛音恢復(fù)地僅僅只是他的傷口和疲態(tài)，但是異能的反作用她無能為力……

    馮楓努力地爬起身子，剛起身時由于重力不穩(wěn)他再次跌倒了下去。他已經(jīng)沒有第二次爬起來的力氣了，就那樣與冰涼地地面親密接觸著。

    他感覺到眼前已經(jīng)頭暈?zāi)垦Ａ?，長時間淋著大雨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了發(fā)燒的狀態(tài)這點(diǎn)他并不知道。肉體與精神，兩者對于今天的馮楓已經(jīng)被完美地粉碎了。

    “哈，哈……”

    腦袋灼熱的感覺蔓延身體，馮楓翻轉(zhuǎn)身體，對著天花板。意識緩緩地遠(yuǎn)去了，他已經(jīng)開始承受不住兩者的崩潰了。

    馮楓笑著開始喃喃自語。

    “見到你真是太好了……”

    諾大的地方，回蕩著他細(xì)不可微的吶喊。

    “晚安……凜雨”

    馮楓說完后，緩緩閉上了眼睛，最后的最后，他似乎看到了凜雨的笑顏，隨后對方轉(zhuǎn)身離開……

    “再見了?！薄畡C雨’彎身。

    “再見……”馮楓說。

    鳥兒飛走了，生銹的籠子已經(jīng)沒用了，它失去了應(yīng)有的價值，孤零零地在窗口看著遠(yuǎn)去的那只鳥兒。

    在陽光的照耀下，它充滿生機(jī)，振翅高飛，去尋找真正的歸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