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的眼光都在謝海棠與謝海柔的身上轉(zhuǎn)悠著,絲毫不曾離開,這更讓后者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。
雖說這件事情是自己做的,可她卻要所有人都相信——這就是災(zāi)星謝海棠的錯!
可按照這個情況,似乎這些該死的丫鬟小廝是不可能相信自己了。
謝海柔惱羞成怒的在原地跺腳,看著一臉凄然的謝海棠更是氣不打一處來,現(xiàn)在罵也不是打也不敢,她只好也和謝海棠一樣,在原地裝可憐。
“你個該死的災(zāi)星,都是你回來害得八妹落水昏迷,嗚嗚嗚~我們謝家都被你這個災(zāi)星害得那么慘了!”驀地,她一丟手帕,朝著謝海棠便要甩巴掌。
那些丫鬟小廝以及謝府的小姐們,雖然知道謝海柔并不好相與,甚至可以說刁蠻得有些嚇人??伤龔膩矶紱]有那么失態(tài)的撲過去打人,一瞬之中便亂成一鍋粥,開始尖叫起來。
“你們在鬧些什么!整個府里都能夠聽到后花園這里的動靜!”此時,一道威嚴夾雜著怒氣的聲音傳入眾人的耳朵里面,讓所有人都一驚。
回頭一看——身著便服的宰相赫然就一臉怒色的站在不遠處。
謝忠國只有四十一歲,一頭烏黑的頭發(fā)緊緊捆綁在了那紫金冠之中,寬闊飽滿的額頭更是一臉福相,再往下面一點,是兩道與本人一般威嚴的劍眉,深邃的眼睛似乎是能洞察一切般審度著。
而恰巧這個風(fēng)華正茂的男人,已經(jīng)有了八個女兒、兩個兒子,以及那幾房姨太太和外面數(shù)不清的風(fēng)流債。
謝海棠再次看到自己這個父親的時候,不論哪種意義來說都已經(jīng)有十幾年了。他還是如同之前那般,略微蒼白的嘴唇永遠刻板地抿著,從來都是一個不茍言笑的。
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父親在人前大笑,對自己兒女笑容更少——至少自己長那么大,從來都沒有見過父親對自己笑過,唯一一次,便是當(dāng)年嫁給南宮軒轅當(dāng)側(cè)妃的一次,鞏固了謝海蓉的地位,也鞏固了他和南宮軒轅的關(guān)系。
謝海棠垂下頭,福身行了禮:“父親,海棠回來了?!?br />
她將自己所有的情緒盡數(shù)掩埋在眸子里面,用那演戲的淚水掩蓋著自己對這一切的不屑,留給謝忠國的只有靜若處子的印象。
謝海蓉紅著眼眶,看著疼愛自己的父親,一副受了委屈還強忍著不讓別人擔(dān)心的乖巧模樣,看得讓人無比心疼。
而此時大夫人李氏也聞訊趕來,她身后帶著浩浩蕩蕩的幾位夫人出現(xiàn),打了別人一個措手不及。
“母親,蓉兒沒事。”謝海蓉將自己通紅的雙手伸出來搓了搓,暴露在眾人的面前。
這天氣說冷不冷,說暖和卻也不再暖和了。
都已經(jīng)入了初冬,哪里還會暖和呢?謝海蓉最擅長的,不就是利用身邊的一切東西,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嗎?
聞言,李氏更是心疼,急急忙忙把披在身上的大衣脫下,披到謝海蓉的身上,眼睛如同鋼針一般刺在謝海棠和謝海柔的身上:“老爺,您看看,都是您讓她回府里,我就知道一回來就沒什么好事情發(fā)生,看看我的海蓉,都凍成什么樣子了。水仙!快,帶小姐回去換一身干爽衣服?!?br />
同樣的,謝忠國并沒有好態(tài)度,他皺起那森然的劍眉,神情如同他的語氣一般冰冷:“海棠,你剛剛回府就惹事,呵,是不是安來鎮(zhèn)才適合你?”
所有人的臉色聽了這句話都變了許多。李氏是欣喜,而那些小廝丫鬟以及嬤嬤的,則是從可憐直接變成了鄙夷——這五小姐說是災(zāi)星也不是災(zāi)星,一切都是道長說的罷了。
可又如何呢?整個府里當(dāng)家做主的,是老爺和大夫人以及深居的老太太,哪里輪的上一個庶出五小姐說話?
在利益和人性面前,這些下人果斷選擇了前者。
五小姐又如何?
若是幫她說話,到頭來把自己的飯碗給丟了,那不是得不償失?
原本謝海柔覺得自己一定是要關(guān)禁閉的了,可是驀地聽到父親是質(zhì)問謝海棠,原本嚇得慘白的臉色也恢復(fù)如常。
呼呼,現(xiàn)在看來這野丫頭不死也要退層皮了,沒想到二姐這白裙子臟的還真是有點價值,現(xiàn)在自己就等著看好戲了。
謝海棠心中冷笑一聲,前世如此,今生亦是這般。在這些所謂親人的眼里,自己是比鞋底日踩夜踩的爛泥還不如的存在??尚Φ氖撬€日日夜夜認為,這些人只是與自己太久沒有相處的緣故罷了。
呵呵,既然如此,那就來吧,死過一次的她還有什么好懼怕的?就讓自己這顆雞蛋,試一試能不能撞破石頭吧!
看著滿臉不悅的謝忠國,謝海棠淺淺地笑了,又看了一眼依舊款款,慢步離去的謝海蓉,道:“父親,海棠拜見了祖母之后,才遇到二姐等人。第一天回來就給二姐帶來那么大的麻煩,海棠心里……真的挺愧疚的。之前在安來鎮(zhèn)聽說二姐是京城第一美人,人美心更美,還一直不信,直到今日二姐奮不顧身救了八妹——”慢慢的更加走進謝忠國,眼睛里的崇拜之情更甚。
“二姐字洛水,意為洛水女神。人人都說二姐是仙女,要海棠說的話,那仙女又何能比得上二姐的善心呢?”
眾人吃了一驚,本來以為謝海棠怎么也會哭著鬧著為自己辯解,可從來都沒有想過是這樣子回答,這……真的是一個從鄉(xiāng)野小鎮(zhèn)出來的小姐嗎?怎么感覺比一些大家閨秀還要知書達理?
一番夸獎的話出來,謝忠國竟是找不到半點錯處,于是便點了點頭,贊同也不多追究,撂下一番話轉(zhuǎn)身便要回書房處理國家事務(wù)。
父親怎么會……
謝海蓉愣了一下,怎么可以這樣,按照發(fā)展,謝海棠應(yīng)該回那個破落的小院子閉門思過的。
她正要說一些什么,大姐謝海丹便扯住她,一臉不滿意的看著,小聲道:“四妹,父親挺辛苦的,不要惹那么多事給他處理了!”
謝海丹想就此息事寧人,讓兩者和好如初,可是謝海棠不想。
“父親,不如……海棠還是回安來鎮(zhèn)吧?!?br />
謝忠國還沒有走遠便聽到了這句話,冷不丁回過頭,問道:“為什么?在府里住的不舒服?”
“不,不是的,海棠是怕,怕道長的話應(yīng)驗,傷害家中的人。而且四姐似乎很討厭我,恨不得我……”說著,謝海棠立刻拿帕子沾了沾眼角,而后面的話,卻更是讓人浮想聯(lián)翩。
謝海柔直接愣掉,可她卻也不是傻子,立刻便開始為自己辯解:“五妹你怎么可以這樣誣賴我?父親、母親,海柔絕對不是那種人,也不敢做出那種傷害姐妹的事情??!八妹那么可愛……是她搶了五妹的纏枝牡丹簪就跑,然后便傳出了掉進水里的消息了,我絕對不會因為一個牡丹簪子,就把八妹推進水里的啊。”
呵,沒想到謝海柔也不笨,還懂得把前因后果給連接起來,為自己帶一個高帽子。
“四姐,你怎么能這樣說呢?牡丹花簪,我已經(jīng)說送給八妹了啊。父親,那牡丹簪是二姐送給我的見面禮,我見海珠喜歡,便贈與她了,若父親不信的話,可以讓二姐來證明一下。”她知道,只要謝海蓉出來說一句,那么謝忠國,鐵定會相信!
原本謝海蓉覺得自己已經(jīng)離開那里可以解脫了,可是沒想到,自己又一次被父親叫來這里吹冷風(fēng)。
而謝忠國給她說清楚前因后果之后,她也是一愣,沒想到這謝海棠還不好對付,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繞進來,逼迫自己和她統(tǒng)一戰(zhàn)線了。
她的嘴角喊著嗔怪,看著謝海棠道:“父親,海棠是一個很好的妹妹呢。她很喜歡那牡丹簪,可是四妹也喜歡,然后八妹搶走了牡丹簪就不見了四妹的蹤影,至于五妹,她一直都陪著我游園子呢,一絲都沒離開過,更別說去把八妹推進水里了,唉,也不知道八妹現(xiàn)在怎么樣了,會不會發(fā)燒?!?br />
謝海棠壓下冷笑,她早就猜到了謝海蓉會不顧一切的維護自己的美好形象。相處那么久,她早就把謝海蓉摸得滾瓜爛熟,什么情景會用什么招數(shù),也都是一清二楚的。無論在哪一個時刻,只要能夠保持自己的形象,她謝海蓉,什么都能夠犧牲。
“真的?”謝忠國微微笑了一下,摸了摸謝海蓉梳理好的發(fā)髻。
謝海蓉略微遲疑,卻還是點了點頭:“父親,難道你連蓉兒的話都不相信了嗎?真是的,蓉兒不要理你了!”
“好好好,乖女兒,父親相信你還不成?”謝忠國寵溺又無奈地笑了笑。
兩父女的溫情在這里紛紛受到了很多人的夸贊,謝海棠只是低下了頭,這種笑容從來都不會是給予自己的,盡管有再多的奢望,也都是假的。
父親啊父親,你就等著你最寵愛的女兒,給你帶來最致命的麻煩和傷害吧!呵呵……那時候也可以讓你看看清楚,你到底寵愛她的什么!
謝海蓉一說話,所有的事情都是謝海柔一個人承擔(dān)了。李氏冷冷盯著她,眼睛里面帶著失望和憤怒:“海柔啊海柔,平日里你二姐沒少對你好,可沒想到你竟然是如此白眼狼!相公,這海柔我教導(dǎo)不了了,您自己看著處理吧!她不但讓海蓉落水,更是想害了海珠,如此惡毒的女子,怎么能在我們謝家出現(xiàn)?”
謝忠國點點頭,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謝海柔,失望地搖搖頭,“海柔,從今日起去祠堂抄寫家規(guī)三百遍,在你自己的院子里禁閉一個月,沒有我的吩咐,不得出來!”
一句話,便將謝海柔未來一個月的時間都給剝奪了。
她現(xiàn)在的眼里只有謝海蓉和謝海棠淡然的臉色。
嫡女她比不上,認了。
可謝海棠,只是一個冠以災(zāi)星之名的庶女啊!
為什么……她不甘心,憑什么要這樣對待自己……
第007章 懲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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