繞過大院,白婉瓊走進(jìn)那間只屬于她的房子,腦海里浮出阿良的雙眼,面容。
他的一切于此時的她而言,就像是一個神話。
低下頭,白婉瓊看看自己滿身的臟污,自嘲一笑——白婉瓊啊白婉瓊,你以為自己還是侍郎府那個倍受愛的千金大小姐嗎?
不是了。
你早不是了。
這些年來倍嘗世間冷暖,對這個紅塵她已無絲毫興趣。
何必呢,何必再苦苦地掙扎著,要生活在這個世上,還不如,自我了斷,求得解。
是啊,倘若死去,就不必再擔(dān)心得失,擔(dān)心未來。
想到這里,她長長地舒了口氣,在柴草堆上躺下。
就在白婉瓊迷迷糊糊準(zhǔn)備入睡之時,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陣奇異的沙沙聲。
天然的警覺讓她驀地坐起身來,雙手緊緊地抓著衣襟,雙眼定定地看著前方。
門打開了,一陣?yán)滹L(fēng)灌進(jìn)來。
黑影驀地?fù)湎虬淄癍偅瑢⑺舻乖诓輩怖铩?br />
“不!”白婉瓊開始地掙扎,竭力想要發(fā)出呼聲。
對方的力氣甚大,死死捂住她的,慌亂中白婉瓊拔下頭上發(fā)簪,重重刺中那個人的手臂。
“臭!”對方一個耳光將她扇翻在地,再次撲上來。
“救命!救命??!”明知是徒勞,白婉瓊還是張大嘴,發(fā)出凄厲的喊聲。
黑影只略一怔愣,再次撲上來,他眼里出惡毒的火焰,伸手掐住她的喉嚨,沉聲嚇唬:“不許叫!再叫我就掐死你!”
“唔,唔。”白婉瓊掙扎著,卻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,就在她氣息將絕之時,突然另一個人奔了進(jìn)來,只兩掌便將黑影擊暈。
“阿辰!”白婉瓊看著他,眼中流出驚喜至極的光,下一秒他已然將她抱進(jìn)懷里,輕聲慰:“沒事了,沒事了。”
“我以為?!彼o緊地抱著他,眼中早已淚珠滾滾:“阿辰你知道嗎,我以為自己再也看不到你了?!?br />
“傻瓜?!卑⒊诫p手緊緊鎖著她的身子:“你這個傻瓜,跑哪里去了?既然還在赫都,為什么不去找我?”
白婉瓊?cè)灰恍Γ睦锩靼?,縱然找上廣威侯府去,又有何益處?他們絕不會認(rèn)帳,更何況,昭云公主的所作所為,未必就沒有韓夫人的授意,而阿辰……想來定然是顧忌韓夫人的吧?
“瓊兒,瓊兒你為什么不說話?”阿辰已經(jīng)是各種驚亂:“瓊兒,知不知道這幾個月我一直在到處找你,怕你有任何閃失,你知道嗎?”
看著他消瘦的臉龐,白婉瓊眼中也不流下淚來,這紅塵漫漫,大約也只有他,視她為生命的全部……
“阿辰。”她抓住了他的手:“你聽我說——上蒼讓我們相見,已是老天的眷顧,看來老天也覺得我們之間有緣,其實,能夠見到你,我已經(jīng)覺得自己再幸福不過,如果不是這次失去,我也從來沒有想到,自己會是如此地愛你,阿辰……”
白婉瓊大膽地向他表白自己的心跡,緊緊地抱著他的脖頸,呼喚著他的名字,阿辰,婉瓊愛你,婉瓊喜歡你……
那個夜晚,他們瘋狂而,盡情地享受著彼此的一切,將小小的茅屋,當(dāng)成了天堂。
許久,白婉瓊才伏在阿辰懷中睡去。
雖然這的狂歡讓她酣暢淋漓,卻并未沖淡她心頭的陰云,對于他們這段感情未來的走向,她心中仍然有著深重的憂慮。
微微撐起身子,白婉瓊看著榻上的少年——他如此美好,如此明凈,將他最好的年華都給了她,她只貪戀這一刻的廝守,只恨不得此刻便是一生。
“瓊兒。”不知過了多久,阿辰醒來,睜眼看見她,眼里頓時滿是笑容:“瓊兒你醒了?”
“嗯?!彼c(diǎn)頭,俯身在他額上輕輕一:“你乖乖睡著,我去給你準(zhǔn)備早餐,?。俊?br />
“我跟你一起。”他跳下地,整理好衣衫,和她一起走出屋子。
在秦府這些日子,她倒也學(xué)會了不少烹調(diào)的手藝,縱然是地里長出的菜,經(jīng)過她的手后,也能變成佳肴。
采了些草菌洗凈,放在石鍋里煮熟,她親手呈給阿辰,阿辰接過湯,一面喝,一面不停地稱贊她。
是時陽光從枝葉間透過,灑在他們的身上,她心里只覺一片暖洋洋的。
“瓊兒,你和我回廣威侯府吧?!?br />
“不?!卑淄癍倱u頭,眼神變得倔強(qiáng):“阿辰,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?”
“侯府在京郊,應(yīng)該有農(nóng)莊吧?我想去那里住?!?br />
“住在農(nóng)莊?”阿辰微微一愣,旋即也覺得,這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。
“可是你離我遠(yuǎn)了,我時時刻刻都不住會思念你,想看到你在我身邊?!?br />
白婉瓊沉默。
相信他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事實,可是廣威侯府那地方,她真地不想再去。
“你怎么了?”阿辰奇怪地看著她:“為什么這次見面之后,你比從前變了好多,以前你在我面前,從來不是這樣小心翼翼,委屈求全,那個笑容爽朗,無拘無束的女孩子呢?那個心無城府,天真善良的女孩子呢?”
“笑容爽朗?心無城府?阿城你是這樣覺得的嗎?”
“難道不是?”阿城偏著頭看她:“自從第一眼見到你起,就被你的風(fēng)采所迷,我全心全意地想要保護(hù)你,不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……”
“阿辰?!卑淄癍倧堥_雙臂,緊緊地將他抱?。骸拔抑滥銓ξ液?,知道你心里眼里全都是我,可這個世界不是我們的,還有很多人……”
“他們跟我有什么關(guān)系?”阿辰的眼眸一下子變得冰冷:“我只在乎你心中有沒有我。”
“我心中當(dāng)然有你!”
“那么,你為了我?!卑⒊窖劾餄M是懇切:“就算是只為了我,你可不可以和我回廣威侯府?”
白婉瓊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——老實說,憑她的手段,要想和韓夫人斗,那是綽綽有余,可她不愿意讓阿辰看到她最冷利的一面,不愿他夾在她和韓夫人之間左右為難。
“瓊兒!”阿辰不加重了語氣:“你說話好不好?你說話啊。”
“阿辰,我不知道該怎么辦,我真地不知道。”白婉瓊地?fù)u著頭,眼中淚水滾滾:“我好害怕……”
“你在害怕什么?”阿辰奇怪地看著她:“你到底在害怕什么?”
“我害怕我現(xiàn)在擁有的一切轉(zhuǎn)瞬就會化為烏有,我害怕你會再次離開我?!?br />
“不會的?!卑⒊降?fù)u頭:“你放心,我絕對不會再讓這種事發(fā)生,從此以后,我每時每刻都守著你,好不好?”
白婉瓊的淚水卻愈發(fā)洶涌。
愛得越深,就越不愿失去,越不愿看到對方難過。
“阿辰?!卑淄癍偨K于無力,撲進(jìn)他的懷里,任由他將她抱起,走出了樹林。
阿辰將她送上馬車,星夜趕回了廣威侯府,并未知會任何人,而是進(jìn)了竹溪院。
“你只管在此安睡。”阿辰看著她,滿眸愛憐:“明日起我會吩咐所有人,沒有我的允許,絕不能隨意出入?!?br />
“這樣行嗎?”白婉瓊眉梢微微皺起:“你畢竟是世子,一舉一動有很多人都看在眼里?!?br />
“沒有你想的那樣煩瑣?!彼碾p眼像星辰一樣閃爍:“大不了,我不做這個世子,攜著你離開赫都,隨意找一處安身之所,過你我甜恩愛的日子,你看怎么樣?”
“阿辰。”白婉瓊不由伸手抱緊了他——或許,也只有那樣,才能避開世間種種的紛擾吧。
“我所在乎的,只有你而已?!卑⒊接H她的臉龐,想讓她整個安靜下來。
“世子,世……”侍書甫踏進(jìn)門,立即整個人都呆住,指著白婉瓊說不出話來:“白,白夫人?”
“侍書!”阿辰一聲低呼,讓侍書回過神來:“你記住,從今天開始,沒有本世子的允許,任何人不得隨意竹溪院?!?br />
侍書站在那里,看上去滿眼為難:“就,就連夫人,都不可以嗎?”
“不錯。”阿辰不假思索地點(diǎn)頭:“就算夫人,也不可以。”
“可是這個,這個……”阿辰搔著自己的腦門,明顯覺得十分為難。
“怎么,夫人是你的主子,本世子就不是了嗎?”
“不。”侍書趕緊搖頭:“侍書會去跟他們說的,世子還是和白夫人……那個吧?!?br />
侍書說完退了出去,剩下她和阿辰。
“看起來。”阿辰抬頭,輕輕地摩娑著白婉瓊的發(fā)際:“從前我還是太忽視了,原本以為,有我在這府里,他們縱然不滿,也不會對你怎么樣,可是現(xiàn)在……”
“都是我沒用?!卑淄癍倕s凄然一笑:“夫人似乎很不喜歡我?!?br />
“其實我娘她……”阿辰仔細(xì)思忖了好一會兒,想說什么,最后卻只是嘆口氣——現(xiàn)在說什么,還有什么益處呢?
“我會加派人手,將整個竹溪院都好好地保護(hù)起來,還有……”
阿辰的話還未說完,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,接著,侍劍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地走了進(jìn)來,曲膝跪地:“世子!”
“發(fā)生什么事了?瞧你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樣?!?br />
侍劍抬頭,眸顯得很是凝重:“大,班師回朝了……”
“什么?”白婉瓊和阿辰齊齊吃了一驚,均感覺這消息實在來得太快,讓他們倆都覺得難以接受。
“這,這不可能?!卑⒊綕M眼疑竇。
“是朗將主持,與六國大達(dá)成聯(lián)盟……”他說著,又看了白婉瓊一眼:“大德,已經(jīng)……不復(fù)存在了?!?br />
白婉瓊的一陣搖搖晃晃,卻情不自地笑起來——這才多久啊,家沒有了,國,也沒有了,她白婉瓊果然是紅顏薄命,如今在這世上,竟是什么都不剩了。
“瓊兒?!卑⒊轿⑽⒆儯肿∷碾p肩,又轉(zhuǎn)臉喝止侍劍:“出去!”
侍劍也知道此刻不是說話的時候,倒沒爭辯,默默地退了出去。
“瓊兒?!卑⒊竭@才安慰她:“你不要擔(dān)心,或許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糟糕。”
“不。”白婉瓊壓抑多時的情緒終于失控:“沒有了,全都沒有了,我什么都沒有了,你知道嗎阿辰?我現(xiàn)在什么都不是了。”
第十九章 再度重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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