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一章　穆王

    白婉瓊的臉剎那灰白。

    最擔(dān)心的事，終于還是發(fā)生了。

    “白婉瓊，識相的話，立即交出解藥，本將保證，不再踏足廣威侯府一步，很自然，你的過往，你的一切，都再不會有任何人提及，但如果，你不愿意的話，本將無法保證……”

    “瓊兒?！卑⒊教で耙徊?，握住她的手：“你無需擔(dān)心?！?br />
    “嗯？”白婉瓊轉(zhuǎn)頭瞧他：“阿辰？”

    “你過去如何，我根本就不在乎，至于母親，她的話確實(shí)重要，不過，我也有法子改變?！?br />
    “阿辰？”

    “良世子?！崩柿夷樜⒆儯骸澳隳枚ㄖ饕庖o(hù)著她？”

    “當(dāng)然。”阿辰十分肯定地道：“她是我所深愛的女子，我不護(hù)她，誰護(hù)她？”

    “良世子。”朗烈眸光陰沉：“天下女人千千萬，你何必要把自己拴在這棵樹上？而且，她……”

    “本世子已經(jīng)決定了?！卑⒊降哪樅芷届o：“不管發(fā)生什么事，不管付出任何代價，本世子都會保護(hù)瓊兒，一生，一世?！?br />
    朗烈臉上的笑剎那僵住，他大約沒有想過，自己會遇到這樣的事。

    “良世子，赫都可不是其他地方，你所說的每一個字，都會影響你的命運(yùn)，和韓府的命運(yùn)，稍有不慎，或許就是覆巢之禍?！?br />
    “本世子明白?！卑⒊胶蟊惩Φ霉P直。

    “好吧?！崩柿医K于妥協(xié)：“白婉瓊，你最好弄清楚，手里著一條人命，本將無法勉強(qiáng)，不過你最好祈禱，能一輩子，都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！”

    朗烈說完，冷哼一聲離去，剩下白婉瓊呆呆站在原地。

    冷風(fēng)習(xí)習(xí)，從耳際刮過。

    “阿辰?！卑淄癍偺で耙徊剑蹲“⒊降囊滦洌骸澳阌趾伪貫榱宋?，得罪于人？”

    “你不必憂心?！卑⒊捷p輕地握住白婉瓊的手：“我自有主張。”

    “只怕……”白婉瓊微微嘆了口氣——朗烈在赫都中的勢力如何，我自是半點(diǎn)不知，只是單憑直覺——這件事在朗烈心中必定留下疙瘩，將來他倘若設(shè)法報復(fù)，豈不是由她引起？

    “你就是思慮太過?！卑⒊讲蛔∴霖?zé)，將白婉瓊攬入懷里：“為什么不想著，好好地享受咱們之間的一切呢，明日，我?guī)闳ハ荚?，好好地散散心?！?br />
    “唔?！卑淄癍傸c(diǎn)頭，偎進(jìn)他的懷里，臉上全是甜的笑容。

    攜著她的手，阿辰領(lǐng)回重回侯府，卻奇怪地發(fā)現(xiàn)，院子里安靜異常，竟然沒有一個人，上來找她的麻煩。

    她心中不由暗暗稱奇——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？

    進(jìn)得竹溪院，阿辰立即吩咐侍墨找來兩名丫環(huán)，替白婉瓊沐浴更衣。

    一番洗漱后，白婉瓊回到房間，見阿辰已經(jīng)躺在榻上，含笑看著她。

    那一刻她的心中全是甜和溫暖，只覺得在這一刻，縱然死去，也是幸福的。

    褪去外衣上榻，白婉瓊伏在他的前，瞪著雙眸瞧他。

    四目相對，只有對彼此深深的依戀。

    “阿辰，能遇到你，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?！?br />
    “我也是?！卑⒊近c(diǎn)頭，將她攬入懷中，白婉瓊躺在他的口，傾聽他咚咚的心跳聲。

    “父親過世太早，只剩下我們孤兒寡母，是以小的時候，我沒少遭受別人的白眼和欺凌，那個時候，總是想著如何變得強(qiáng)大，保護(hù)母親?！?br />
    白婉瓊靜靜地聽著。

    不得不承認(rèn)，他們倆成長的環(huán)境完全不同，很多選擇也就不同。

    “說說你吧。”阿辰輕輕摩娑著白婉瓊的發(fā)絲：“說說你小時候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我小時候？”略略撐起身來，白婉瓊陷入對往昔無盡的回憶里，那個時候天總是很難，母親坐在桂花樹下，手里拿著個繡繃，慢慢地繡著花，而父親則喜歡站在窗前的書案邊，或者吟詩，或者作畫。

    那樣的日子，可真是愜意。

    白婉瓊想著想著，不由有些神往。

    “怎么？”阿辰也注意到她表情的變化，拿過白婉瓊的手握?。骸扒颇氵@樣發(fā)怔的模樣，想來，那段日子一定非常罷？”

    “嗯?！卑淄癍傸c(diǎn)頭：“那是我最的日子，我們一家人，其樂融融……可是后來……”

    “好了?！卑⒊酱驍嗨脑挘骸澳切┎挥淇斓氖?，從此以后都不用提，我保護(hù)你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阿辰?jīng)]有食言，第二日便帶白婉瓊?cè)チ讼荚贰?br />
    已經(jīng)是初冬，草木凋零，但是霞苑里卻開著另一種奇怪的花，淡黃的，像星星一樣，看上去格外明麗動人，阿辰攜著她，穿過長長的回廊，最后在湖邊立定。

    “我喜歡這兒?！碧ь^看向?qū)γ嫘∩缴?，那一排排低矮的銀荻，白婉瓊低聲喃喃。

    “那以后我經(jīng)常帶你來，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白婉瓊沒有回答，只是微微淺笑。

    “王爺，您這邊請?！?br />
    斜前方忽然傳來一個男聲，接著長廊拐角處轉(zhuǎn)出幾個人來，領(lǐng)頭者赫然是那日在街市有過一面之緣的穆王！

    阿辰眉頭一掀，本能地想帶著她離開，可已經(jīng)有人眼尖地瞅見。

    “爾等何人，竟敢擅闖霞苑！可知這里是皇家地！”

    “耿忠?！蹦峦鯏[手止住自己的手下，一雙眼定定看向她，過了許久方才轉(zhuǎn)向阿辰，微微一笑：“能進(jìn)這里來，想必也不是泛泛之輩，且共游之。”

    “廣威侯世子韓景良，拜見穆王爺?！?br />
    穆王一聽，心中已然有數(shù)，拈著胡須朝她微微頷首：“本王道是誰呢，原來是廣威侯世子……廣威侯雖說不是皇親，但先祖好歹是臣，可嘆如今家業(yè)凋零……”

    阿辰長身而立，不卑不亢。

    “不過?！蹦峦踉掍h突然一轉(zhuǎn)：“本王倒從不曾聽聞世子婚嫁，那么這位小姐是？”

    “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?！卑⒊讲患偎妓鞯氐馈?br />
    “未過門？”穆王爺雙眼微微一亮：“如此說來，還不算是世子的內(nèi)人？”

    “只要在玉皇廟內(nèi)虔誠叩拜過，即是夫妻！”

    “哦?！蹦峦跻桓绷巳坏哪?，拈著下巴的胡須，微微感嘆：“如今的年輕人，果然和我們那時完全不一樣，說來，本王還真是羨慕你們?！?br />
    “若無旁事，景良不敢打擾王爺雅興，這便別過?！本傲颊f完，拉著白婉瓊轉(zhuǎn)頭離去。

    “阿辰。”白婉瓊緊走幾步，拉住阿辰的衣角：“我不喜歡他看我的眼神?！?br />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阿辰也意識到了什么，轉(zhuǎn)頭看著她：“是不是哪里不對？”

    “穆王爺他……”回想著見到穆王爺?shù)那樾危淄癍傊挥X心里不安，但是哪里不安，卻也形容不上來。

    “好了。”阿辰伸手，她的臉蛋：“你什么都不要多想，總而言之，從今日開始，我不會再隨意離開你一步，就算離開，也會讓侍墨侍劍他們保護(hù)你?！?br />
    白婉瓊不再說什么，但觀看風(fēng)景的心情，卻被這橫生出來的枝節(jié)完全打破。

    剛過午時，他們便回了廣威侯府，白婉瓊坐在妝臺前調(diào)弄胭脂，阿辰站在窗前看風(fēng)景，房間的氣氛一時十分安謐。

    “侯爺?！?br />
    侍墨走進(jìn)，朝阿辰躬身施禮：“紀(jì)管家在外邊候著，說是請您審核今年秋收的帳目。”

    阿辰放下手中書冊，眼中浮起幾許疑惑：“這種事，往年不都是呈報給母親嗎？”

    “是這樣，因為夫人病重，所以田莊上的事暫時都由紀(jì)管家打理，未曾上報?！?br />
    “哦。”阿辰點(diǎn)頭：“我知道了，這就出去瞧瞧?！?br />
    白婉瓊趕緊站起身，取過架上皮裘給他穿上：“外面天冷，千萬別著涼?！?br />
    “我知道?！卑⒊近c(diǎn)點(diǎn)頭，將襟帶系好，這才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夫人?！笔棠埃骸巴盹埬氤渣c(diǎn)什么？”

    白婉瓊略一思忖：“有時鮮的菜炒兩盤，另外便要香米粥，和兩碟咸菜干?！?br />
    “是?！笔棠珣?yīng)聲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白婉瓊坐回妝臺前，繼續(xù)調(diào)弄胭脂，然后擱置在妝鏡邊，蓋上蓋子，有些酸脹的腰，站起身來。

    “累了吧?！蹦凶拥氖稚靵?，輕輕替她著，白婉瓊轉(zhuǎn)頭看他，莞爾一笑：“事情都忙完了？”

    “嗯?！卑⒊近c(diǎn)頭：“左右不過是田莊上的小事，你不必憂慮?！?br />
    “世子，晚飯已經(jīng)好了?！?br />
    “送進(jìn)來吧?！?br />
    阿辰攜著她繞過屏風(fēng)，行至外間，在大圓桌旁坐下，阿墨領(lǐng)著兩名丫環(huán)，提著食盒走進(jìn)，將飯菜一一擺在桌上。

    “你是新來的？”阿辰因瞧著其中一名丫環(huán)眼生，便多問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是?！蹦茄经h(huán)倒也伶俐，口齒清晰地答道：“奴婢是前日剛進(jìn)來的?！?br />
    阿辰一聽，雙眼便瞇了起來，接著訓(xùn)斥侍墨：“我不是說過了嗎？才進(jìn)院的人，不許擱我這里使喚！”

    侍墨趕緊后退，曲膝跪下：“是小的糊涂了，請公子懲罰?！?br />
    “算了?！卑⒊奖林槪骸跋虏焕枷认氯グ??！?br />
    侍墨應(yīng)了聲是，趕緊領(lǐng)著小丫環(huán)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白婉瓊心中雖然疑惑阿辰為什么會有那樣激烈的反應(yīng)，但卻什么都沒問。

    過了好一會兒，阿辰的臉才稍稍和緩，轉(zhuǎn)頭看著白婉瓊：“你一定餓了吧，快吃。”

    白婉瓊挾起一小筷菜，送進(jìn)嘴里，細(xì)細(xì)地咀嚼了幾口，但覺鮮美異常，但這鮮美之中，卻又夾雜著一股非常淡的氣息……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阿辰注意到她的表情，便定睛看著她。

    “沒什么?！卑淄癍倱u頭：“也不知道，你吃不吃得慣這菜。”

    “哦？”阿辰也挾了筷菜送進(jìn)嘴里，細(xì)細(xì)品嘗了好一會兒，才道：“這菜，沒什么不好啊，府里廚子做的，一向都是這樣，倘若你不喜歡……”

    “沒有不喜歡?！卑淄癍偞驍嗨?，竭力掩藏自己的心思，不想讓他發(fā)現(xiàn)。

    “哦?！卑⒊竭@才放下心來，繼續(xù)吃飯。

    直到晚間，看阿辰睡熟，白婉瓊才有夫整理自己的思緒——那菜里分明加有烏薯粉，但用量極少，倘若不是曾經(jīng)嘗過的人，根本察覺不出來。

    烏薯本來也是一種食物，但不能和河魚共食，而今天晚上的菜式，卻有魚頭湯……